埃隆·马斯克的政府效率部门（DOGE）通过削减预算和裁员冲击各个联邦机构之时，作为马斯克巨额财富基石的特斯拉和SpaceX却仍在享受公共资金带来的好处。如果没有这些公共资金，它们很可能无法取得成功。在特朗普的授意下，这位出生于南非的亿万富豪正在推动大规模且毫无章法的削减政府过度开支行动。但他却是有史以来联邦政府支持最大的受益者之一。他的商业帝国便是建立在这种支持之上。仅在过去的15年里，马斯克价值1.1万亿美元的特斯拉，以及估值3500亿美元的SpaceX，就吸纳了多达300亿美元的公共资金。与此同时，马斯克的个人财富急剧膨胀，从2012年的20亿美元激增至去年12月的超4000亿美元；如今他的身家为3930亿美元。在13年前，这位世界首富甚至还不是亿万富豪。

2012年，共和党总统候选人米特·罗姆尼（Mitt Romney）称马斯克为“裙带资本家”，不过，他的公司在这么长的时间里获得了这么多财政上的优待，让人很难不联想起共和党对依靠公共资金过活的人的另一种称呼。在随后的几年里，马斯克的公司与联邦项目形成了一种共生关系，这让他愈发像一个“吸血鬼”。具体情况如下：

· 据SpaceX总裁格温妮·肖特韦尔（Gwynne Shotwell）称，SpaceX的火箭发射、卫星运送、将宇航员和物资运往国际空间站的任务，以及星链（Starlink）服务，已经赢得了国防部和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NASA）价值220亿美元的合同（不过对公开数据进行审查得出的数字为200亿美元）。

· 自2008年以来，特斯拉出售了117亿美元监管积分，其中至少有40亿美元来自向那些需要遵守美国企业平均燃油经济性（CAFE）规则的汽车制造商。

· 2009年，美国政府为特斯拉提供了4.65亿美元的联邦贷款担保，帮助这家当时陷入困境的初创公司获得了其第一家工厂（由丰田转让而来）。

· 特斯拉的充电网络曾根据一项计划获得了至少3100万美元的联邦资金。特朗普近期取消了该计划。

· 特斯拉的购车者一直是7500美元电动汽车税收抵免的最大受益者，自奥巴马时代以来，他们已获得了约40亿美元的税收抵免。在特朗普治下，这部分福利也可能会取消。

· 特斯拉曾一度被认为有望赢得一份价值4亿美元的合同，为国务院提供装甲电动汽车，但随后该机构暂停了相关计划。

马斯克多年来一直依靠政府资金来发展和壮大自己的公司，他领导的DOGE却将“快速行动，打破常规”那套做法搬到了政府中，这两件事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DOGE号称削减了550亿美元的联邦开支（这一点无法确认），解雇了至少20万名政府工作人员，其中包括美国联邦航空管理局（FAA）的工作人员，以及负责核武器安全或试图阻止禽流感大流行的专家，不过其中许多人很快又被召回。左倾的布鲁金斯学会高级研究员诺曼·艾森（Norman Eisen）认为这种情况令人震惊。艾森参与了一起代表联邦雇员提起的诉讼，这些雇员试图阻止DOGE开展在他们看来违反宪法的行动。

艾森对《福布斯》说：“多年来，马斯克的公司从联邦政府获得了巨额支持，而他现在却在损害政府，这完全是虚伪至极的行为。更糟糕的是，从长远来看，他的商业企业与美国政府之间持续不断的合作关系会引发一系列前所未见的严重利益冲突问题。”

特斯拉和SpaceX首席执行官埃隆·马斯克挥舞着一把链锯，从马里兰州奥克森岗的保守政治行动会议舞台离场。图片来源：Getty Images

马斯克没有立即回应就此事置评的请求。DOGE也没有指定的公开发言人。

白宫新闻秘书卡罗琳·利维特（Karoline Leavitt）在一份电子邮件声明中表示：“至于对埃隆·马斯克和DOGE之间利益冲突的担忧，特朗普总统已经表示，他不会允许利益冲突出现，埃隆本人也承诺在可能出现利益冲突时回避。”

马斯克树立了一个敢于冒险的企业家形象，可以说他是21世纪迄今为止最成功的企业家之一。

然而，尽管他有创意、有拼劲，但如果没有强大的联邦支持，他的商业帝国不可能达到如今的规模。

15年前，特斯拉和SpaceX还是羽翼未丰、未经市场检验的初创公司时，联邦资金帮助它们站稳了脚跟。以特斯拉为例，该公司在2008年底险些申请破产，美国能源部提供的先进技术车辆制造（ATVM）贷款成了它的救命稻草。这笔贷款利率较低，假如特斯拉当初只靠私人资金，就无法如此低成本且快速地建立起第一家工厂。特斯拉也得以在2012年按时推出突破性的Model S轿车，为其未来的成功奠定了基础。

如果没有DOGE和特朗普现在正忙着取消的那些联邦项目，马斯克极有可能无法积累起如此巨额的财富。

而SpaceX在经历了多次失败后，到2008年才开始将火箭送入轨道。如果当年没有赢得那份价值16亿美元、改变命运的合同，它也不可能成为NASA最重要的货物和载人发射服务提供商。这两家公司当时都前途未卜，但政府的冒险投资最终获得了回报。

如今，特斯拉已成为全球市值最高的汽车制造商，高达1.16万亿美元。SpaceX估计价值3500亿美元，是全球最具价值的未上市初创公司。因此，如果没有DOGE和特朗普现在正忙着取消的那些联邦项目，他那3930亿美元的巨额财富（《福布斯》基于马斯克在这些公司的持股情况进行的估算）极有可能无法实现。

几十年来，控制政府开支和提高效率一直是两党共同关注的问题。尽管已经有许多解决这些问题的举措，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情况似乎愈发严重。特朗普执政期间的一大不同之处在于，美国历史上首次将节省开支的工作完全外包给了一位亿万富豪企业家。

特朗普试图取消拜登颁布的《通胀削减法案》和《两党基础设施法案》未来的所有拨款和资金（可能包括为加利福尼亚州高铁项目提供的40亿美元联邦拨款），除此之外，马斯克领导的DOGE团队正在全面削减联邦机构的人员和资金。到目前为止，并无明确迹象表明他们在削减人员和项目时经过了深思熟虑。

就目前来看，DOGE已经形成了一种“先开枪，后问话”的行事风格，这与马斯克在2022年收购推特后大幅裁员80%时的做法如出一辙。在DOGE成立的最初几周里，除了一些令人尴尬、考虑不周的裁员措施外，它还因多项举措而受到批评，包括暂停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NIH）的研究拨款（这可能会减缓取得医学突破的速度）、大幅削减美国国际开发署（USAID）的大部分预算和人员（导致对发展中国家的食品和医疗供应中断）、取消消费者金融保护局、在报税季来临之际削减美国国税局（IRS）的工作人员、裁减国家公园的季节性工作人员，可能还会取消教育部（包括削减流向美国最贫困学区的重要资金）。

一名抗议者在华盛顿一场反对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和埃隆·马斯克的政府效率部门政策的示威活动中。图片来源：AFP via Getty Images

但就连卡什·帕特尔（Kash Patel）这样的特朗普支持者（他已获得参议院确认，正式出任联邦调查局局长），也指出马斯克从联邦合同中获益颇丰。他在2021年12月接受福克斯新闻采访谈到SpaceX的星链服务时表示：“我们都在为此买单。这就是他如此富有的原因。”

虽然马斯克一直是DOGE的公众形象代表，其努力也受到特朗普赞扬，但上周一名联邦律师声称，严格来说，马斯克并不是这个削减成本项目的负责人，他“自己并没有实际权力做出政府决策”。他的身份是一名无薪的政府特别雇员。但由于马斯克通过SpaceX公司与政府签有合同，DOGE能够不受限制地访问包括财政部、社会保障局、国税局和国防部等机构的数据库，这让人感到不安。

退休的美国陆军中将拉塞尔·霍诺雷（Russel Honoré）告诉《福布斯》：“他本人就是个政府承包商，他们怎么能让他进入存放所有合同的地方呢？我觉得这肯定是违法的。”

特朗普的工作人员也表示，他们有赖马斯克自行识别任何潜在的利益冲突。但对于艾森来说，这远远不够。艾森曾是奥巴马政府的政府道德专家，也是特朗普第一次弹劾案中众议院司法委员会的联合法律顾问。

他说：“尽管他宣称要行事透明，但很多问题我们都不知道答案，比如当他处理某个特定事务时采取了哪些预防措施，确保他没有与之相关的个人经济利益。”

DOGE的行动会带来怎样的影响，目前还远未明朗。不过，许多机构已被迫进行了痛苦的削减，而这可能很快就会波及更多美国人，尤其是低收入群体，还有那些依赖联邦资金维持运作的城市、州以及学校项目。到目前为止，曾经设立这些项目并批准资金投入的国会尚未出面干预。

曾担任美国驻捷克共和国大使的艾森表示，像马斯克这样从政府项目中获取了巨额资金的亿万富豪，在2024年还为使特朗普当选至少捐赠了2亿美元，如今却以存疑的法律权限大幅削减联邦机构，这种反差着实令人忧心。

“那些曾从政府慷慨扶持而受益的大亨，如今豪掷数亿美元支持一位候选人，而这位候选人成功当选后又让他们参与政府决策，制造出各种利益冲突问题。”他说，“我们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这种情况——寡头。我们正见证美国寡头政治的形成，这理应引起美国人的深切担忧。”

本文译自：

https://www.forbes.com/sites/alanohnsman/2025/02/21/elon-musk-is-a-billionaire-federal-welfare-vampi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