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7月，集装箱通过巴拿马运河的鸟瞰图。中国公司和中国政府对全球港口和航运业的影响力与日俱增。 Federico Rios for The New York Times

这是一个谁也没料到的圣诞祝福。

12月25日，候任总统特朗普在他的社交媒体平台Truth Social上祝愿“所有人圣诞快乐，包括中国的优秀士兵们，他们充满爱心但非法地运营着巴拿马运河”。

特朗普的说法并不对。巴拿马运河是由巴拿马政府的一个机构而非中国军人运营的。巴拿马总统何塞·劳尔·穆里诺在新闻发布会上反驳了特朗普的说法，称除了在过境船只上或游客中心的中国人之外，“没有中国人在运河”。

“中国绝对没有干涉或参与任何与巴拿马运河有关的事务，”穆里诺说。

虽然特朗普的说法并不准确，但中国公司和中国政府对包括巴拿马运河在内的航运和全球港口的影响力日益增长，这已引起美国官员的担忧。

中国政府投入巨资在世界各地建设港口。鉴于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出口国，中国的私营企业目前在航运和港口运营中扮演着重要角色，这使它们对全球货物的流动产生了重大影响，并占据能监控其他国家活动的战略位置。

特朗普-万斯过渡团队发言人布莱恩·休斯在一份声明中表示：“中国对巴拿马运河的控制绝对对美国的国家安全构成威胁。”

他指出，美国南方司令部司令劳拉·理查德森将军去年在国会作证时称，中国的基础设施投资是中国军方“未来多领域准入点”。

巴拿马运河由美国在20世纪初修建，但根据吉米·卡特总统达成的协议条款，于1999年交还给巴拿马政府。这一决定长期以来一直令包括卡特总统的继任者罗纳德·里根总统在内的一些共和党人感到不安。

最近，美国官员关注的焦点主要集中在巴拿马运河两端的两个海港上，美国40%的集装箱运输都要通过巴拿马运河。几十年来，这两个海港一直由香港长江和记控股公司旗下的和记港口公司运营。

长江和记是一家公开上市的企业集团，其最大的所有者是香港的一个亿万富翁家族，而不是中国政府。但中国政府已将其国家安全法延伸至香港，而且中国政府最近也表现出将供应链武器化的意愿（中国政府也指责美国这样做）。

这让美国两党官员越来越担心，中国政府可能会对私营公司施加影响，在战时关闭商业和军事运输。

在去年5月的一次国会听证会上，众议院中国问题特别委员会民主党首席委员、伊利诺伊州众议员拉贾·克里希纳莫尔西向一位在国会作证的专家提问：中国政府是否可以控制巴拿马港口，以拖延美国的运输，比如在台湾问题发生冲突的情况下。

“我和你一样担心，”华盛顿智库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高级副总裁丹尼尔·伦德对他说。伦德表示，巴拿马政府控制着整条运河，但如果旁边的港口不是由香港控制的公司来管理，则更为理想。

分析公司Strategy Risks最近的一份报告称，没有发现长江和记与中国共产党在巴拿马有任何直接联系，但由于其母公司与中国的关系，该公司参与巴拿马运河港口的管理引起了安全方面的担忧。报告称，作为一家香港公司，长江和记受中国司法管辖——包括可能要求公司协助情报搜集或军事行动的法律——而且它曾与多个与中国政府存在关联的实体在商业项目上合作。

通过数据平台Wirescreen检索到的公司记录显示，长江和记通过一个子公司网络，与中国最大的国防公司之一中国航空工业集团共同拥有一家房地产合资企业。

长江和记及和记港口都没有回应置评请求。

中国公司在巴拿马港口附近的存在并不是独特情况。长江和记是全球最大的港口公司之一，在荷兰、英国、香港和澳大利亚等24个国家经营53个港口。

迈克尔·韦塞尔是美中经济与安全审查委员会的成员，这是一个负责审查港口安全问题的政府机构。他表示，出于各种原因，包括政治和经济影响以及监视的可能性，对港口的影响力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美国约40%的集装箱运输通过巴拿马运河。 Federico Rios for The New York Times

他说，90%的美国军用货物都是通过商船运输的，这让港口运营商可以洞察到政府是否在某些地方加强行动。港口所有权还可以提供美国政府如何筛查货物安全风险的线索，可能会使规避这些努力变得更加容易，韦塞尔说。

“作为港口或码头运营商，你有能力接触或了解美国政府正在寻找什么，哪些集装箱可能成为额外评估的目标，”他说。

今年2月，拜登政府宣布将努力加强美国港口的网络安全，并为国内制造港口货物起重机提供资金，因为越来越多的起重机是由中国公司生产的。7月，立法者提出法案，要求国防部监控中国对港口的影响。

在去年的一份咨询报告中，美国政府告诫港口运营商，外国制造的港口设备和软件可能会给运输网络带来漏洞。该警告强调了用于爆炸检测和面部识别的中国安全设备，以及可远程控制的船岸起重机的风险。

近年来，巴拿马对中国日益开放，加剧了美国对北京影响力的担忧。2017年，巴拿马与台湾断交，转而承认北京。第二年，巴拿马成为第一个签署中国全球基础设施计划“一带一路”倡议的拉美国家。

华盛顿智库大西洋理事会的拉丁美洲问题专家杰森·马尔扎克表示，但从那时起，巴拿马国内对来自中国的贸易和投资加速流动的担忧与日俱增。

巴拿马与美国合作扩大它的芯片产业。马尔扎克说，自穆利诺政府去年上台以来，巴拿马一直明确表示希望深化与美国的关系，并在更大范围内与美国的外交政策目标保持一致。

“巴拿马人希望避免过度依赖中国，”他说。

中国驻华盛顿大使馆发言人刘鹏宇表示，中国长期以来一直支持巴拿马对运河的主权，并认可运河是一条永久中立的国际航道。

作为美帝国主义的长期象征，巴拿马运河仍然对美国经济至关重要。

特朗普还重复了关于运河的其他不实之词，并威胁收回运河，除非美国得到更“公平”的对待。他说有3.8万美国人在修建运河时丧生；而历史学则家说实际只有数百名美国居民，成千上万的丧生者来自中美洲、加勒比海或哥伦比亚。

即使美国重新获得运河的控制权——这是一个困难的前景，因为移交运河的条约已获得美国参议院的批准——也无法改变中国人拥有的公司控制运河两端港口的事实。

特朗普还称巴拿马收取的运河过境费“过高”。事实上，这些费用低于类似的航运咽喉要道，不过由于干旱导致运河水位下降，可以通过的船只数量减少，这些费用已随之增加。

物流公司Freightos的研究主管朱达·莱文表示，巴拿马向集装箱船每次转运收取约10万至30万美元的费用，这只是苏伊士运河收费的一小部分，即使在最近红海航运中断之前也是如此。

他在一份声明中说：“就集装箱船而言，如果将这些成本分摊到每艘船上运载的数千个集装箱中，进出口商的成本并不高。”

特朗普的一位发言人本周表示，由于美国是巴拿马运河的最大用户，费用的增加对美国船只最为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