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观察者网 赖家琪】当法国总统马克龙从沙特回国时，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支离破碎的政府，一个正站在悬崖边缘的“马克龙主义中间派”（Macronist centre）。

当地时间12月4日晚，法国国民议会投票表决通过了一项对政府的不信任动议。第二天上午，法国总理巴尼耶前往总统府向马克龙递交辞呈。这意味着，马克龙失去了他今年的第三位总理，法国政府自1962年来首次被议会推翻，法国政局更加趋向不稳定。

马克龙办公室表示，总统将于当地时间12月5日晚8点发表讲话，谈论当前法国面临的政治僵局。

美国彭博社12月5日称，马克龙2017年成为总统时，将自己定位为反对法国极右翼崛起的堡垒。当时德国贝伦贝格银行首席经济学家霍尔格·施米丁（Holger Schmieding）预测法国将迎来“黄金十年”，但现在看来这一预测已经落空了。“黄金时代已经结束，法国的倒退程度在短期内取决于财政不确定性。从长远来看，它因马克龙改革而大幅倒退，风险已大大上升”。

据“政客新闻网”欧洲版报道，马克龙从沙特回来抵达爱丽舍宫就在政府垮台前不久，现在他需要自己掌舵，提名一位能够挽回局面并证明欧盟第二大经济体并没有变得无法治理的新总理。马克龙任期将持续到2027年，但政治混乱导致越来越多的立法者要求他辞职，这将是法国现代政治中几乎前所未有的事情。



当地时间12月4日，法国总统马克龙在沙特访问。 法新社

左翼政党“不屈法国”的玛蒂尔德·帕诺（Mathilde Panot）在投票结束后对记者表示，12月4日的投票是马克龙所有政策的失败，为了打破僵局，“我们要求埃马纽埃尔·马克龙下台”。

“过去七年，马克龙一直在攻击国家的地基。”极右翼领导人玛丽娜·勒庞说，“只有他辞职才能把这个国家从困境中拉出来。”彭博社分析称，现在掌控着国民议会最大单一政党的勒庞的盟友正推动着下一个步骤——让马克龙为当前的乱局担责，可能会迫使他下台。

目前从种种迹象来看，马克龙似乎倾向于任命一位继任者来解决政治僵局，维持政府运转。但英国《经济学人》指出，无论是中间派、保守派或者温和左翼人物谁接任，根本问题仍然存在：国民议会分裂为三个阵营，长期无法达成跨党派妥协，而新的立法选举要到明年7月才能举行。

“这与马克龙主义中间派曾代表的巨大希望相去甚远。”《经济学人》分析称，当美国人第一次让特朗普入主白宫时，马克龙正在将法国中间派转变为一个强大的亲欧洲团体。他曾两次阻止勒庞担任总统。马克龙借鉴左翼和右翼的思想，将中间派打造成一股促进共识和稳定的力量。

马克龙与勒庞关于法国经济和政治未来的争论始于2017年的一场总统辩论。当时，勒庞公布了她想要将法国从欧元区剥离出去的计划，害怕的选民通过投票帮助马克龙大获全胜。

随后，这些成就一点一点地被打碎。

彭博社称，马克龙早期做了一个错误的判断，他提高燃油税，对商业和资本减税，同时取消了对工人的保护。“亲商”政策和对劳动人民的漠不关心为他“赢得”了“富人总统”的绰号，引发了2018年的“黄背心”抗议活动。报道称，这给了勒庞一条回头路和一个更明确的选区，她后来利用这个选区来装点她作为反对专横总统、捍卫普通民众代表的形象。



当地时间12月4日，玛丽娜·勒庞在法国国民议会中。 法新社

今年6月，马克龙又做出了一个直接导致今天政治僵局的决定——在勒庞所属的法国极右翼政党“国民联盟”在5月底进行的欧洲议会选举中大获全胜后，马克龙呼吁提前举行选举以重新获得控制权。

“这是一场政治误判。”美国政治风险咨询公司欧亚集团负责欧洲事务的董事总经理穆杰塔巴·拉赫曼（Mujtaba Rahman）分析道，马克龙“行动迅速，悄无声息，让包括他许多盟友在内的所有政治参与者措手不及”，这些人中没有太多人对马克龙有善意，“他做的那个决定消耗了残存的善意”。

提前选举的结果是，“国民联盟”成为国民议会的最大单一政党，马克龙的中间派联盟缩小了。彭博社直言，任何总理要在这样一个分裂的议会中生存下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这次导致法国政府垮台的事件中，随着预算法案谈判的步步推进，勒庞加大了威胁力度。

“他不再是游戏的主人。”政治史学家让·加里格（Jean Garrigues）这样评价马克龙，“曾经的全能总统已经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经济学人》分析指出，权力分享带来了两方面的后果：一方面，它加剧了马克龙的孤立状态，担任马克龙第一任总理的爱德华·菲利普指责马克龙“杀死”了议会。11月，马克龙的支持率下降到23%。另一方面，它在议会建立了一种“三角权利关系”，巴尼耶的下台就是议会新影响力的最鲜明的证据，勒庞是最大的受益者，“马克龙的中间派计划正在迅速瓦解”。

彭博社称，勒庞的上台标志着法国与欧盟之间两种愿景长达数年的斗争达到了顶峰。

马克龙主义中间派仍在试图挽救他们的事业，阻止勒庞继续执政。《经济学人》建议道，中间派应该团结在马克龙选定的候选人周围，更新其观点储备，同时找到一种与不买账的选民沟通对话的方式。否则，“中间派可能会死去”。报道最后写道，特朗普的连任凸显出理解、尊重那些为民粹主义投票的选民的重要性。正如马克龙现在所学到的那样，如果人们不觉得你在为他们而战，那么创造更多就业机会、吸引投资者或保持低通胀率也是不够的。



巴黎圣母院重开仪式在即，法国政府“垮”了，知情人士：马克龙希望两天内找到新总理



▲总理巴尼耶将代表政府向总统递交辞呈

据新华社报道，法国国民议会4日晚投票表决通过一项对政府的不信任动议。依照法国宪法，总理巴尼耶将代表政府向总统递交辞呈。这是1962年以来法国政府首次被议会推翻，而巴尼耶政府也成为了法兰西第五共和国任期最短的政府。

据报道，在法国议会投票表决的当天，法国总统马克龙刚结束对沙特阿拉伯为期三天的国事访问回国。在投票表决前不久，远在沙特的马克龙还表示“相信巴尼耶政府能挺过这关”。3日在接受随行媒体采访被问及“是否会以辞职打破国会僵局”时，马克龙予以否认并称相关说法“毫无意义”。

知情人士透露：

马克龙希望最快在两天内找到人选

今年9月，马克龙任命保守派人士巴尼耶为新总理，希望借此结束法国国内的政治僵局并解决法国飙升的财政赤字。在巴尼耶刚被任命时，就有媒体评论认为，“面对严重分裂的法国国会，巴尼耶的前景不乐观。”而接下了烫手山芋的巴尼耶在上任1个月后就公布了2025年预算草案，拟减少财政支出并增加财政收入，总计600亿欧元。该草案自发布后就遭到了勒庞领导的极右翼国民联盟（RN）和左翼政党联盟“新人民阵线”（NFP）的反对，草案也一直未能在国会通过。



▲法国总统马克龙

据此前报道，本月2日，不愿一退再退的巴尼耶选择动用宪法“强行闯关”，直接通过这项预算草案。但“强行闯关”也意味着国民议会能对政府提出不信任投票，若投票通过，则政府下台，法案被否决。（报道链接：特朗普胜选后首个海外行程是赴法国！预算草案遇僵局，法国政府正值关键时刻）

有分析称，在马克龙今年早些时候拒绝提名NFP推出的候选人为总理后，其已经愤怒放话称：“要一直反对巴尼耶。”如此一来，RN的态度就显得非常关键了。尽管巴尼耶已经做出了种种让步，RN仍不愿接受他的预算草案。有媒体评论称，巴尼耶实际上已经别无选择，只能通过“硬闯”才能推动法案通过。

作为法国总统，马克龙的任期不会受政府被推翻的影响，他的任期将持续到2027年。据悉，巴尼耶将在当地时间5日上午递交辞呈，马克龙则计划在同一天发表讲话。此后，马克龙将尽快任命新总理。

有三名知情人士透露马克龙希望能尽快任命新总理。“他希望快速任命新总理以避免市场恐慌。”一名知情人士说道，“他希望最早能在本周六（7日）前找到新总理人选。”另一名知情人士解释称，本周六包括美国当选总统特朗普在内的一众国际政要将齐聚巴黎，出席巴黎圣母院重新开放的仪式。还有一位知情人士透露，总统心里“有杆秤”，从沙特返回法国的飞机上他也在琢磨（选总理）这件事。

没总理、没预算：

马克龙“压力山大”

据报道，法国正在经历动荡不安的一年，而马克龙现在也面临着“没有总理也没有预算的局面”，可谓是“压力山大”。一方面，法国2025年预算草案仍未通过，而该法案的最后通过期限为12月21日。另一方面，马克龙现在必须重新选一位能同时得到左翼和极右翼支持的新总理，难度也是相当之大，而马克龙本人现在任期已过半，支持率也愈渐低迷，现在还面临着要求他辞职的呼声。



▲勒庞

对于马克龙曾经在总统大选中的对手勒庞来说，她面临的则是“风险与机会并存”的时刻。有报道称，通过此事勒庞可能巩固她作为RN领导人的身份。“但她推动对巴尼耶政府的不信任投票也存在巨大风险。”巴黎高等商学院（HEC）教授阿尔明·施泰因巴赫教授解释称，人们现在怀疑她究竟是为了国家利益还是个人利益，“很明显，她的目标不是巴尼耶，而是想要削弱马克龙，而这一切都表明了她想成为下一任总统的野心。”

报道还称，勒庞推动对巴尼耶政府的不信任动议算是一步“险棋”，因为一旦出现差错，勒庞就很难在下次大选中“被法国选民原谅”。不过据参考消息报道，勒庞曾被控挪用欧盟资金，在上月13日的庭审上，巴黎检察官要求判处勒庞5年监禁和5年禁止竞选公职。这起案件将于明年3月31日被法院裁决。若法院真的按照巴黎检察官的要求判决，那勒庞的“总统梦”也将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