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新冠疫情席卷我们的生活，已经过去五年了。如今我们和下一场全球大流行之间的主要屏障就是运气。然而，随着流感季节的到来，这份运气可能也快用完了。11月25日，寒风刮过加州中部的牧场，牛群在昏黄的冬日下漫无目的地走动着。牧场主人马克·麦卡菲看着奶牛们，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小的传感器读取器，查看着每头牛的体温和酸度数据。这些数据本该让他安心，但如今却成了他最大的忧虑来源。他的牛群中，已有多头奶牛确诊感染H5N1禽流感病毒。



步步逼近的禽流感

几周前，加州圣克拉拉县的公共卫生部门从一家超市售出的生奶中检测到了H5N1病毒，这让整个行业陷入了混乱之中。麦卡菲的“原始农场”成为焦点。尽管卫生部门下令召回了部分奶制品，但市场上的原奶需求依然旺盛。他甚至还在社交媒体上呼吁消费者尽快购买库存产品。然而，这次的病毒检测阳性结果，彻底让他陷入了深深的不安中。

H5N1禽流感已经跨越物种屏障，在全美的牛群中肆虐失控，仅在加州就感染了大约三分之一的奶牛场。目前，农场工人暂时逃过一劫，因为病毒尚未获得在人类之间传播的遗传能力。然而，季节性流感将大大增加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随着天气转冷，人们被迫待在通风不良的房屋和工作场所，这无疑是一场巨大的赌博，而整个世界对此毫无准备。

10月30日，俄勒冈州一个后院农场里的一头猪被查出感染了禽流感，估计是从同一农场生病的家禽那儿传来的。这特别让人紧张，因为猪被认为是“病毒混合器”，很容易让不同的动物流感病毒混在一起，然后适应传播给人类。

上周，夏威夷一个宠物展的鸭群里也发现了禽流感——之前夏威夷一直没病例。这次可能是野生鸟类带来的，而这些野鸟还在到处扩散病毒。

在宠物展上，有34个人接触过这些鸭子，其中13个人还出现了呼吸道症状。所有人都被建议去检测，但有5个人直接拒绝了。

11月15日，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有一名青少年感染了H5N1病毒，检测显示病毒出现了一些关键突变，这些突变让它更接近能够在人类之间传播的能力。目前，这次疫情在人类中的症状大多比较轻，但历史上这种病毒是非常致命的，而进一步的突变可能会让它再次变得致命。

这名加拿大青少年病情危急，已经无法自主呼吸，需要依靠呼吸机维持生命。

11月21日，加州有个小孩感染了H5N1，但他完全没有接触过生病的动物，这让人害怕是不是已经有人传人的可能性了。而且，现在好几个州的废水里，H5N1病毒的含量一直在飙升，这说明病毒可能已经在社区里悄悄扩散了。



可怕的禽流感

H5N1禽流感病毒首次被发现是在1996年的中国广东省，当时它在家禽中引起了大规模死亡。次年，病毒在香港爆发，首次出现人类感染的病例。1997年的这场疫情中，香港18人感染，6人死亡，死亡率高达33%。这引起了全球卫生领域的高度警惕，随即香港扑杀了150万只禽鸟，控制了病毒的传播。

然而，这只是H5N1传播史的开始。自2003年起，病毒迅速扩散至亚洲、欧洲、非洲和中东等地区，逐渐成为一个全球性威胁。截至目前，H5N1已在60多个国家出现，成为人类历史上影响最广泛的禽流感病毒之一。

H5N1的致命性令人毛骨悚然。据世界卫生组织统计，自2003年以来，全球共报告了近900例H5N1人类感染病例，其中约60%的患者不幸死亡。这使得H5N1成为人类已知最致命的病毒之一。与普通流感不到0.1%的致死率相比，H5N1的致死率之高令人不寒而栗。

毁灭性的流感大流行一直反复出现，就是因为病毒总能找到新方法，不断变异，跳到不同的物种中。流感病毒还有个特别危险的“技能”：如果两种不同的病毒同时感染一个宿主，比如一个农场工人得了普通流感，又从奶牛那儿染上了H5N1，它们可能会交换RNA片段，然后拼凑出一种全新的致命病毒，这种病毒甚至可能在人类之间传播。

就拿1918年的流感大流行来说，它很可能是从一种禽类流感病毒开始的，通过堪萨斯东部的一头猪传染给了第一个人类。接着，它就在全球肆虐了一圈，最后杀死的人比一战还多。

H5N1病毒以其高度致命性和跨物种传播能力著称。过去，它主要在家禽间传播，偶尔感染与禽类密切接触的人类。然而，科学家一直担心，病毒可能通过某种哺乳动物中间宿主实现关键的遗传变异，从而获得在人类间传播的能力。此次在加州奶牛中的检测结果正是这一担忧的体现。

布朗大学流行病学家努佐研究发现，H5N1可以通过直接接触感染的动物或其分泌物传播。他表示，病毒在牛奶中存活，可能意味着病毒可能已经适应了牛的生理环境。在牛这种哺乳动物中繁殖，不仅为病毒提供了跨物种传播的新路径，还为其在遗传层面的重组和进化创造了有利条件。

努佐指出，如果病毒在牛中得以稳定传播，它很可能变异出更容易感染人类的特性。结合加州奶牛场的疫情爆发和人类感染病例的增加，这一趋势尤为令人担忧。

更可怕的是，H5N1病毒的传播并不限于加州。在美国的多个州，奶牛场的病毒阳性率持续上升，这表明病毒正在通过奶牛的移动、农场间的交易，甚至是奶制品的流通扩散开来。而一旦病毒进入人口密集的城市或工厂化农业环境，风险将进一步升级。

努佐研究团队开始怀疑，病毒可能已经在低水平传播中积累了足够的“燃料”，只需要一个“火花”——比如某个工人同时感染了H5N1和季节性流感，病毒便可能通过基因重组，创造出一种全新的、高度传染性的人类流感病毒。

不信疫苗的卫生部长

这次奶牛里的H5N1疫情，美国疾控中心（CDC）基本没什么权力管事。主导这件事的是美国农业部（USDA），而它现在的负责人是拜登任命的汤姆·维尔萨克。他之前在奥巴马政府任过职，中间还跑去乳制品行业的高管位置待了一阵。农业部其实早在特朗普第一任期时就被削弱了，特别是科学部门被攻击得很厉害。现在，在这么关键的时刻，他们更看重乳制品行业的短期利益，而不是数十亿人的健康安全。

拜登政府在疫情防控上已经够糟糕了，但接下来的可能更糟。特朗普提名的卫生部长是罗伯特·F·肯尼迪 Jr.，他都公开说了，如果再遇到一场疫情，他不会把研究和疫苗分发当回事。更离谱的是，他还推广生奶这种东西，而生奶可能携带大量H5N1病毒，被认为是病毒传播的一大风险。



小罗伯特·肯尼迪以反对疫苗闻名，他多年来宣传疫苗与自闭症的“关联”，尽管这一谣言早已被科学界驳斥。新冠疫情期间，他领导的非营利组织“儿童健康防护”传播了大量关于疫苗和公共卫生政策的错误信息，直接影响了疫苗推广的速度。

明年1月20日，当小罗伯特·肯尼迪就任卫生部长后，他的反疫苗立场可能会削弱公共卫生政策的有效性，而他鼓励喝生牛奶的表态则会促进禽流感的传播，进而导致疫情失控。

可以设想一下，在肯尼迪的领导下，美国卫生部门将不会采取任何措施，放任加州或者科罗拉多的奶牛场作为疫情的中心，向全美传播。

如果H5N1在美国失控，不仅仅是美国会付出代价，60%的死亡率，会令整个世界都可能陷入又一场前所未有的疫情浩劫。

在这场危机中，特朗普政府的反科学立场可能成为压垮全球公共卫生体系的最后一根稻草。每一个犹豫不决的政策和每一次错过的机会，都是未来灾难的铺垫。H5N1，正以无情的步伐向全球迈进，而人类却再次面临着自我选择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