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称要“尽快结束战争”特朗普能说到做到吗?(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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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政府的政策惯性非常大

不会轻易“掉头”


赢得2024年美国总统选举后的第一天,特朗普和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通了电话。

泽连斯基在社交媒体上说,11月6日的通话“非常愉快”,两人同意保持密切对话并加强合作。四个月前,泽连斯基和特朗普进行了2020年以来的第一次通话,二人还在9月举行了会晤。

那时,特朗普当着乌克兰总统的面说,自己和俄罗斯总统普京的关系很好,“尽快结束战争”的想法没有改变。此前,他最夸张的言论是称自己可以在“24小时内”结束俄乌冲突。



当地时间9月27日,美国纽约,特朗普在特朗普大厦会见泽连斯基。图/视觉中国

当地时间11月6日凌晨,特朗普在发表胜选演讲时再次表示:“我不会发动战争,我会停止战争。”

美国当选总统特朗普的方案,能否推动相关各方达成“大交易”?俄罗斯、欧洲人士均对《中国新闻周刊》指出,特朗普难以迅速改变美国政府的政策惯性,他对当前冲突局势的影响更可能是长期性的。短期内更值得注意的是,还剩下不到两个月任期的现任美国总统拜登,是否会为了其“历史地位”而采取更大胆的举措。

据美国政府官员透露,拜登已准备在特朗普的就职典礼前快速发放美国对乌克兰近60亿美元安全援助中的最后一笔资金。

特朗普的“雅尔塔”幻想

11月6日,特朗普新政府国务卿的热门人选、共和党参议员卢比奥发表了一次电视讲话。他说,乌克兰人“勇敢坚强”,但“战争现实不容乐观”。“我认为这里必须有一些常识。我们正在资助一场造成生命损失的僵局……而乌克兰将需要100年的时间才能重建他们所面对的一切。”

今年8月,乌克兰军队首次越境对俄罗斯库尔斯克州南部展开“地面军事行动”。当时的分析认为,基辅统帅部试图在美国总统选举前取得地面军事进展,以便在政治博弈中占据更主动的位置。但进入10月,顿涅茨克前线战事愈发艰难。卢比奥的讲话显示出,特朗普核心圈层依然对“战场努力”态度消极。

在这种情况下,回到特朗普提出的“和平方案”是大概率事件。但长期以来,这份方案的具体内容并不明确。美国媒体早期的披露大多提及“割让领土”“承认顿巴斯分离和克里米亚独立”等内容。根据来自特朗普团队的新信息,如今这些条件已不在考虑范围内。

路透社披露,特朗普的两名高级顾问在今年6月提出了一个新计划:俄乌双方“冻结”当前的战线,开始和平谈判;乌克兰不听从,则停止对乌军援;俄罗斯不听从,则加大对乌军援。据称,特朗普对该计划反应“积极”。这符合他的政治需要:能否解决乌克兰问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在自己就职后不久就实现停战。

最新的方案则在10月刚刚被特朗普团队消息人士披露给媒体。据说,这结合了当选副总统万斯的提议,在“冻结”战线的基础上,于战线两侧建立非军事的自治区,未来这些自治区依然可能并入乌克兰,但为此“交易”的条件是乌克兰在一定年限内不会加入北约。

“特朗普似乎只是想和俄罗斯总统坐在一起,然后就像二战后期的雅尔塔会议那样重新划定边界线。”日内瓦安全政策中心执行主任、欧洲安全与合作组织前秘书长托马斯·格雷明格对《中国新闻周刊》总结道,“但俄乌冲突的问题和解决方案都非常复杂,而且乌克兰需要参与到解决方案的谈判进程中。”

特朗普团队则认为,他们有足够的能力对乌克兰施压。特朗普不仅赢得总统选举,还率领共和党获得参议院多数席位,并有很大概率掌控众议院。而共和党内最支持援助乌克兰的建制派领袖麦康奈尔,本月即从参议院退休。

推动国会通过包括对乌克兰援助在内的950 亿美元一揽子援助计划,是麦康奈尔“耗尽自己的政治资本”留下的最后遗产,但遭到包括当选副总统万斯在内的全体“特朗普派”议员的攻击和阻挠。万斯还特别嘲讽道:“无论下一任参议院共和党领袖是谁,他都不会像麦康奈尔那样关心乌克兰。”如今,一旦特朗普认为泽连斯基不尊重美方意见,再没有人能阻止他对乌“断供”。

特朗普的顾问们强调,在此背景下,特朗普的方案并非“不可接受”,而且方案本身也为俄乌双方留了“面子”。对泽连斯基来说,“冻结战线”在名义上并不意味着让乌克兰割让领土或放弃领土主张,也不意味着最终协议。

当然,特朗普方案和泽连斯基政府目前的“和平条件”有较大差距。不过,乌方人士强调,问题不在于特朗普是否能向泽连斯基施压,而在于俄罗斯方面对于这些提议是否感兴趣。双方战区非军事化、自治区可能回归乌克兰,以及乌克兰并非“永久不加入北约”,均不符合普京此前提出的条件。而且,具备战场优势的一方,往往不愿意迅速走上谈判桌。

“当特朗普意识到普京并不急于做出妥协时,他会非常失望,因为根本就不存在达成和平妥协的可能性。”乌克兰议会外交政策主席梅列日科表示。因此,乌克兰方面更期待特朗普方案的后半句:每一版方案都提到,如果俄方拒绝特朗普的调停,美国将增加对乌军事支持。

那么,如果特朗普真的推动和平进程,俄方会表示拒绝吗?目前,对于特朗普胜选,俄罗斯官方保持了审慎的态度。对于特朗普的和平提议,俄罗斯总统新闻秘书佩斯科夫11月6日表示,俄方注意到特朗普想结束战争的愿望,“将在明年1月后拭目以待”。

俄罗斯国际事务委员会学术主任科尔图诺夫一直参与美俄就乌克兰问题的二轨对话。他对《中国新闻周刊》指出,目前“所有的好主意都摆在桌面上”,从管控局势升级到黑海航行自由、核设施安全,一直到停火谈判,有很多不同层次和阶段的解决方案可供政客推进,关键在于推进美俄谈判的政治意愿。

“我们依然和美方人士保持交流,讨论想法,并努力跟踪事态发展。在美国大选之后,美俄之间可能会有新一轮二轨接触的热情。”科尔图诺夫在选前表示。

在这个过程中,普京和特朗普的私人关系或许对和平有所助益。美国记者鲍勃·伍德沃德10月初发布的新书《战争》指出,两人的联系比外界预想的要更紧密。伍德沃德援引不具名的特朗普助手的话说,特朗普自2021年卸任总统以来,和普京进行了7次未公开的通话,还在疫情期间向克里姆林宫赠送了病毒检测仪,两人最近一次联系就在今年。对此,佩斯科夫表示,赠送新冠检测仪确有其事,但两人近期“没有打电话”。

此外,今年2月前往莫斯科采访普京的美国记者卡尔森,不仅没有因此断送其媒体生涯,反而进一步提高了在特朗普小圈子里的地位。特朗普胜选后,卡尔森和马斯克进行了一场聊天式的采访,马斯克亦戏谑地提到民主党人认为自己“和普京关系好”。分析人士指出,这意味着,如果特朗普想向普京传递信息,他的渠道或许非常多样。

不过,科尔图诺夫强调,美国政府的政策惯性非常大,不会轻易“掉头”,这才是特朗普方案面临的真正障碍。科尔图诺夫认为,短时间内,特朗普很难转变美国军方及外交系统对乌克兰的系统性支持。因此,值得关注的只是渐进式的政策调整。

特朗普已经表示,他对上一个总统任期内的许多人事安排感到后悔,那时他任命的不少高级官员阻挠了总统个人想法的落地。这次,特朗普团队官员对媒体表示,他们将试图避免新政府削弱特朗普的权威。目前,参议员卢比奥、参议员哈格蒂和前驻德国大使格雷内尔都被视为新政府国务卿的有力人选,他们在特朗普的上一个总统任期都有良好的“服从”记录。

欧洲的四年“麻烦期”?

当地时间11月6日晚,德国和法国国防部长在巴黎召开临时会议,讨论美国大选对欧洲防务的影响。当天上午,德国总理朔尔茨和法国总统马克龙已经通了电话,讨论特朗普胜选对欧洲的影响。德国政府发言人表示,两国承诺今后将更加紧密地合作。德国外长贝尔伯克直言:“欧洲人现在必须承担更多的安全政策责任。”

在欧洲迅速蔓延的焦虑,源于特朗普的一个长期执念:美国的盟友应当自己支付安全费用,而不是指望美国作为“盟友”施加救助;如果盟友不承担成本,就应当自己承担安全责任。在特朗普的第一个总统任期中,北约濒临“脑死亡”,推进欧洲战略自主成为欧盟不得不考虑的防务选择。

选举日前夕,特朗普的一系列言论表明,他的执念没有改变。只不过,他近期的言论更多针对韩国。10月接受媒体采访时,他说:“如果我在白宫,他们(韩国)每年会付给我们100亿美元。”目前,韩国政府每年为驻韩美军支付的费用是11亿美元。“韩国就是一台赚钱机器。”特朗普对记者说。

“盟友关系的核心在于义务,而特朗普不喜欢有义务。”英国下议院外交事务委员会前特别顾问罗宾·尼布赖特对《中国新闻周刊》指出。而现在,由于军工体系的差距,欧洲无法在美国“撤场”的情况下维持对乌克兰的军事援助,但也无力承担美国援乌的高昂成本。

按照基尔世界经济研究所的量化数据,自2022年2月以来,拜登政府对乌军事援助的总价值超过400亿美元,超过排名第二、第三的军事援助国德国、英国援助总和的两倍。

更重要的是,在前述特朗普团队提出的几种“和平方案”里,从来都没有欧洲的发言权。涉及欧洲的唯一安排是:在10月提出的方案里,“欧洲部队”而非北约或联合国部队,将前往俄乌非军事区负责维持秩序。

欧洲将如何在对乌军援问题上“挽留”特朗普政府?又能如何确保美国听取盟友的建议?尼布赖特介绍了欧洲可能采取的“交易”路径。

首先,欧盟和英国或将采取更多元的资金安排方式,分担美国对乌克兰的援助成本,“这样就可以对特朗普说:你不用付那么多”。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亦指出,乌克兰购买美国武器的开支中,有约290亿美元来自欧盟和英国的经济支持,所以“美国才是获益者”。

其次,欧洲国家可能被迫按照特朗普在竞选中提及的要求,购买更多的美国石油与天然气,甚至“在其他地区的安全和经济问题上和美国保持更一致的政策,以换取美国对欧洲安全的关心”。

最后,从根本上,法国、德国等主要国家的“战略自主”基因将再次萌动。但这次,欧洲可能采取构建“七国集团+”的方式,与日韩、澳新等西方伙伴构建更紧密的同盟,“也许有一天美国会加入。如果它不加入,至少我们还有一个集团”。

“(通过这些方式)我们将能度过四年的麻烦期。我相信时间不会超过四年。在这之后,即使下一届政府是共和党政府,其领导者应当也会意识到盟友的重要性。”尼布赖特称,“特朗普想要保持而不得的全球影响力,其实就是美国对盟友承担义务的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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