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了好一阵后，美国总统拜登最终给自己的连任竞选画上了句号。但哪怕在不到两天前，他仍坚称将按计划参选。

他缘何突然改变了主意？

“几天之内，拜登就从民主党的傀儡变成了累赘”——路透社在拜登21日退选当天给出了如此评价。根据白宫高级官员说法，拜登最近一直在反思其竞选前景，他对于退选感到痛苦。多名消息人士披露，拜登认识到自己的胜利之路几乎遥不可及，他20日晚与最亲密的两位幕僚讨论是否退选，但直到次日下午宣布退选前数分钟，拜登才把退选消息告知了竞选团队，让一众团队和白宫人士大感意外。

无论如何，81岁高龄的拜登终究结束了连任之路。在充满混乱和撕裂的选举政治中，拜登的退出反而令其家人和亲友“如释重负”。



当地时间2024年7月21日，美国纽约，民众关注美国总统拜登宣布退出2024年总统大选的新闻。IC Photo

与亲密幕僚深夜磋商，“拜登认识到胜利之路几乎无望”

路透社称，从“全速前进”到“改变主意”，拜登的转变发生在关键的48小时内。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报道同样表示，根据一名高级竞选顾问从拜登家人和幕僚处得到的消息，拜登是在过去48小时内做出了退选的最终决定。

一位了解拜登想法的高级官员称，拜登之所以决定退选，部分原因在于他已努力几周，尝试将外界对他糟糕的辩论表现转移到共和党对手特朗普身上，但最终无法实现目标。

两位消息人士告诉CNN，20日整晚，拜登都与他最亲密的高级顾问——迈克·多尼隆（Mike Donilon）和史蒂夫·里凯蒂（Steve Ricchetti）待在一块儿，他们查看最新的民意调查数据以及民主党成员的言论，商讨是否要退出竞选。多尼隆是后来赶去拜登家中的，而里凯蒂早在19日就一直在那里了，他自奥巴马时代起就开始向拜登提供建议。



2021年6月，美国华盛顿，拜登多年顾问史蒂夫·里凯蒂参加完两党基础设施投资会议。美联社

“昨晚（拜登指示）的消息还是全速前进，今天下午1时45分左右，总统突然告诉他的高级团队，自己改变了主意。”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消息人士21日说。

另外两名消息人士也表示，在宣布退选前的48小时内，拜登分析并消化了大量数据和民调，它们都指向自己的胜利之路几乎遥不可及。一位白宫高级官员说，拜登在决定退选时是“痛苦的”，但下定决心后，他迅速采取了行动。

拜登自上周新冠检测呈阳性以来，一直在特拉华州雷霍沃斯海滩的家中休养。21日下午1时45分宣布退选前不久，拜登召集白宫高级官员和竞选团队进行了一次通话，分享了他即将发表的声明。

上述白宫高级官员说：“他给我们读了这份声明，希望我们能理解他的想法。总统说，在过去的48小时里，他一直在努力解决这个问题。”

这次通话不久后，白宫幕僚长杰夫·齐恩特斯召集了白宫高级职员，告知他们拜登决定退选。

“这个消息真的被严格管控了。”这名白宫官员形容，“大多数白宫的人都为此感到震惊。”

有消息人士对路透社称，拜登在当天下午公开退选消息前，曾与参议院多数党领袖舒默进行了交谈。

另据美国广播公司（ABC）22日援引一名消息人士的话称，其实在拜登退选八天前，舒默就前往特拉华州拜访了拜登，两人围绕竞选进行了“交心的沟通”。

“拜登家人和亲友如释重负”

走下大选舞台的拜登，成了时隔56年，又一位退出连任竞选的美国总统。

ABC报道说，21日宣布退选的那一晚，有一个词不断出现在拜登家族内部亲友的谈话中——如释重负（relief）。一位与拜登家族关系密切的人士说：“对于那些爱着他、最亲近他的人来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过去几周，拜登面临多方压力的消息，显然对他周围的人也造成了影响。消息人士称，眼睁睁看着盟友背叛自己、一举一动被新闻媒体密切审视，这对拜登而言无疑是一次“痛苦”的经历。



当地时间2024年7月20日，美国华盛顿，示威者在白宫外集会，要求美国总统拜登退出2024年大选。澎湃影像

另一位消息人士说，在21日宣布退选之前，拜登曾把计划退出竞选并支持哈里斯的想法告诉了他的兄弟詹姆斯·拜登和妹妹瓦莱丽·拜登·欧文斯，他俩自拜登50多年前步入政坛以来就一直陪伴在拜登身边，这次并没有试图说服他坚持下去。

ABC还从拜登的弟弟弗兰克·拜登那里得知，拜登是在过去一周与“第一夫人”吉尔·拜登和其他几位家庭成员进行了多次讨论，最终做出了退选决定。

弗兰克·拜登批评了那些呼吁拜登退选的拜登长期盟友，称作为拜登家属，看到那些人的话很难受。

“归根结底，（退选原因）这与他的整体健康状况和活力有关。这不是认知能力的问题。他是个骄傲的人，他走路时的步态让他自己很生气。”他说。

哈里斯回应拜登退选：他的决定既无私又爱国，我将击败特朗普

在“四面楚歌”的巨大压力下，美国总统拜登还是退缩了。他退选的消息一公布，副总统哈里斯立刻成为了美国媒体和政客讨论的焦点。

据美国“商业内幕”网站报道，哈里斯21日在拜登退选后发表声明，称赞拜登的退出是“无私且爱国的行为”，她为此对拜登表示感谢，并称自己打算赢得民主党总统候选人提名。

值得注意的是，尽管哈里斯是不少民主党人扭转选情的“希望”，但外媒认为，她尚未获得一些民主党内权势人物的认可，乏善可陈的政绩、美国固有的种族和性别歧视，都将让哈里斯参选前景面临不确定性。

“我很荣幸能够得到总统的支持，我的目的是赢得这项提名。”哈里斯说，“我将尽我所能团结民主党，团结我们的国家，击败特朗普和他那极端的2025计划议程。”

哈里斯还在社交媒体X上发文，表达了相同立场。



哈里斯在社交媒体X上回应拜登退选

在21日发表的退选声明中，拜登表示将全力支持副总统哈里斯作为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并号召民主党人团结起来击败特朗普。

谁能接替拜登？“哈里斯正处于起跑线上”。这是多家美媒给出的观点。值得注意的是，尽管拜登表达了对哈里斯参选的支持，但他无法指定哈里斯成为提名人。

美联社称，59岁的哈里斯似乎是理所当然的继任者，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根据联邦竞选财务规则，她是唯一可以直接利用拜登竞选资金的候选人。拜登的支持为哈里斯扫清了道路，但并不能保证平稳过渡。

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定于8月19日至22日在芝加哥举行，届时约4000名民主党代表将选出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哈里斯需要获得超半数代表的支持方能正式成为候选人。民主党此前已宣布将在会议开始之前以虚拟点名的方式正式提名拜登。目前尚不清楚其他候选人是否会挑战哈里斯的提名，或者民主党可能需要再次调整规则让哈里斯顺利现场获得提名。

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报道透露，一些潜在的民主党提名候选人还在观望未来几个小时的事态发展，评估民主党能在多大程度上团结在哈里斯的周围。

“在拜登放弃后，哈里斯几乎立即与党内代表开展接触。”路透社21日援引消息人士的话称，现在很多人都在研究提名人的问题，“哈里斯已经明确表态，她将努力赢得党内支持”。

多个消息人士透露，在拜登退选这天，哈里斯的竞选团队和盟友打了数百个电话，试图在下月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召开前锁定哈里斯的候选人提名，同时阻止任何竞争对手的挑战。

与此同时，民主党州党主席21日下午举行电话会议，讨论支持哈里斯作为该党提名人。几位与会者表示，哈里斯得到了主席们的全力支持。



资料图：美国副总统哈里斯IC Photo

早前，曾有不少民主党“大金主”以撤回资金威胁拜登退选。美国著名调查记者卡尔·伯恩斯坦（Carl Bernstein）直言，拜登的竞选金库已濒临“枯竭”。不过民主党在线筹款平台Act Blue表示，在拜登宣布退选并支持哈里斯的消息传出后五小时内，该平台已经迅速筹集了2750万美元的小额捐款。

田纳西州民主党筹款人阿西夫·马哈茂德（Asif Mahmood）表示，他亲自与60名代表进行了交谈，所有人都同意支持哈里斯。马哈茂德表示：“这一切能够实现，人们感到一种新的兴奋、一种新的希望。”

他表示，预计哈里斯将在11月5日大选前筹集7亿至10亿美元，并预计在未来24至48小时内将筹集3000万美元。

尽管哈里斯如今面临诸多利好，但路透社认为，距离11月大选仅剩100来天，哈里斯想要获胜，她能够赢得多少支持是至关重要的。但眼下，包括前众议院议长佩洛西在内的党内有权势的成员，都对哈里斯保持沉默。佩洛西称赞了拜登退选的决定，但也没有表态支持哈里斯，另外，前总统奥巴马表达了对拜登的感激，指其为“最有影响力的总统”，但同样没有表态支持哈里斯。

尽管分析人士认为，哈里斯将获得黑人和女性选民的青睐，但民主党内部对哈里斯能否击败特朗普颇有疑虑。这不仅仅是民调落后特朗普的问题。

路透社21日说，两个多世纪以来，美国选民只选出了一位黑人总统（奥巴马），从未选出过一位女性，这一记录甚至让一些黑人选民怀疑哈里斯能否冲破美国政坛最难的天花板。

“她的种族和性别会成为问题吗？绝对会。”政治策略师兼黑人选民事务基金会联合创始人拉托莎·布朗说。

哈里斯还将面临其他重大挑战：如果晋升为民主党最高候选人，她只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来竞选并团结政党和捐助者支持她。

还有人认为，哈里斯在副总统任期内的政绩乏善可陈。她在任期之初就碰到过手下人员流动频繁的问题，而且她在保护中美洲移民方面几乎没有取得任何进展。

“我认为种族问题只是把问题复杂化的其中一个因素。”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前民主党议员说，“任何一种选择都将是一场赌博，即便哈里斯处于领先地位，但我更愿意是其他的候选人。”

“如果你们认为希望拜登离开的人会一致支持哈里斯，那就错了。没有什么选择是安全的。”支持拜登的民主党众议员亚历山德拉·奥卡西奥-科尔特斯说。